峡谷环游记

（20）天使降落的地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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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出发前研究国家地理出版的《National Parks》一书时，对在昂国家公园（Zion National Park）的感觉平平，相比较于尤他州境内的其他四个国家公园，它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突出之处。但本着一网打尽的原则，还是把它列在行程中。不过，当结束峡谷环游时，在昂国家公园竟成为我津津乐道的话题，不是因为它的自然风光，而是因为那一天，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――我终于战胜了自己的恐高症，成功地登上了Angel’s Landing Trai（天使降落的地方徒步旅行路线）的终点。

前一天到达在昂国家公园的时候，突然感觉到季节的变迁，这里与一路上走过的其他国家公园迥异，不再见到火红的山岩和绝望的峡谷，树绿了，花开了，太阳明晃晃地照着，围绕四周的，就是美仑美奂的平顶山 (Mesa)。这些平顶山是巨大的，如果说在大峡谷时，你是站在峡谷的边缘俯视自然的杰作，在这里，你便是站在谷底，须仰视，才能感受到它们的雄浑。

也许是山体的雄浑，让在昂国家公园沾染了些许霸气，它竟把尤他9号公路据为己有，成为自己的风光游览路线――公园的入口就设在公路上，要从此路过，留下买路钱。此外，公园纵向的观光游览路线不对外部车辆开放，只能搭乘免费的穿梭巴士。

这一天下午，我走了一条叫做Canyon Overlook的Trail（徒步旅行路线），双程1英里，慢慢悠悠竟走了70分钟。其实，风光很普通，只是站在Trail的尽头，可以一览下面的公路和峡谷，落差很大，公路上的汽车才隐约可见。

回到公路上，继续向前行驶，就开始进入一条著名的隧道Zion-Mt Carmel Tunnel。说它著名，是因为这条隧道始建于1930年，全长1.1英里，从巨大的山体间穿过。但它的宽度是依据当时流行的小汽车（甲壳虫或T型车）而设计的，现在显得非常狭窄，甚至连一些房车都无法通过。

出了隧道，我也就行驶在刚才在Trail尽头俯视的那条盘山公路上。再抬头望时，那儿的下方是一处巨大的天然拱桥，但因还没有从山体中分离出来，被称为Blind Arch（我晕）。

可能因为交通便利，Zion国家公园内游客熙熙攘攘，考虑到当天乘坐穿梭巴士进到峡谷间游览已来不及，便赶到公园外面的小镇上，找一处旅馆住下再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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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赶时间，第二天又是早早起床，驱车回到公园内的访客中心，把车停在那儿的停车场，然后搭乘很早的一班穿梭巴士进入峡谷间游览。

公路在峡谷中间穿行，两边的山真的很高，很多时候从车窗根本看不到它们的顶部，所以巴士就设有天窗，看着那些彩色的山巅映入天窗，感觉很奇特。

因为准备中午时离开在昂国家公园，前往加州的死亡谷（Death Valley National Park），我决定选一条容易的徒步路线走一走。还是老规矩，选风光游览路线尽头的一条徒步旅行路线，Riverside Walk，双程2英里。

这一条路线可实在是容易，路是水泥铺就的，甚至可以通行轮椅。两边的风光也就象是走在京郊的一条普通山谷里。水泥路中止的地方，叫做Zion Canyon Narrows，峡谷到了这里已经变得非常狭窄，旅行者可以涉水通过这一狭窄处而继续前行。但据说这儿相当危险，经常有山洪爆发而冲走游客，我也就鞋子蘸蘸水便调头了。

回程的时候，又随便看了几处景点，感觉相当一般，觉得心有不甘，便试图再寻找一条徒步路线走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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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停车的地方叫Zion Lodge，是几处徒步路线的起点。原打算走一条只有一英里多的路线，去看一处水潭，但在路口的时候遇到一对夫妇，问起他们走哪条路线，回答是Angel’s Landing Trail。我突然想起前任班长浪子燕青在他的游记中提到这一条路线，说是有多难走多难走，再一查看手头的地图，果真如此，上面写着：Not for anyone fearful of heights (不适合有恐高症的人)，而不幸的是，我正在此列。

很羡慕暂时同行的两位，说那儿很危险的，我有恐高，恐怕上不去。他们就说，他们也怕高，但走走看嘛，实在不行就下来，而且还说，他们的祖母还爬上去过呢。我想，应该是他们的祖母年轻的时候爬上去过。

听他们这么一说，我也有些心动，反正走哪儿都是随便走走，刚好可以和他们搭伴儿，也就一路聊聊天了。说到徒步旅行，他们很自豪的，给我列举了他们所走过的一些路线。我就告诉他们，在中国的名山大川，我们少有驱车游览路线，几乎一进公园大门，就要凭自己的双脚，如果要到达山顶，来回通常要走十几个二十个小时，听得他们直咂舌。

虽然读过浪子燕青的游记，但根本不记得Angel’s Landing Trail具体是什么样的一条路线，看到有人从上面下来，就赶紧问人家还有多远。

“如果象你这样一路拍拍花草，恐怕至少要5个小时。”那人指着我刚盖上的镜头盖儿说，而这时，我刚刚走了不到半个小时。地图上标明这条路线双程5英里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，为什么需要那么多时间。而事实上，我正是用了5个小时走完全程，其中，摄影只占了很少一点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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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，Angel’s Landing Trail的终点是刚才在路上行驶时看到的一处山巅，不过更确切的说，那里不是一座山峰，而且薄薄的一片山体，被称作西墙（Western Wall）。徒步路线最初的2英里，就是从峡谷的一侧开始攀升，绕行到西墙西面的一座山巅，这一段基本还算好走。然而接下来的0.5英里，却是修在如同刀锋一样的山脊上，路在很多地方就变成一道倾斜的山壁，甚至连放下一只脚的水平宽度都找不到，这时唯一可以借助的，就是钉在岩石上的铁索。

很多人面对这最后的0.5英里都停止了下来，包括最初和我同行的一对夫妇。看着偶尔从上面下来的人，颤颤巍巍地攀援着铁索，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在机械地抖动。

旁边有一家四口，之前在路上很热心地帮我拍过照片，此时也在这儿观望。那个妈妈问我从哪里来，我说中国，她马上就指着她的女儿说，她是从泰国来的。小姑娘长得很健壮，一副亚洲人的面孔，非常开心的样子，我想，应该是他们的养女。小姑娘跃跃欲试的，妈妈就陪着她，但小男孩和爸爸却紧张得很。最后，是两位女士独自前往，而两位男士留守。我想，我也应该和她们一道前行。

我的恐高症，我一向的恐高症，一旦踏上这条险途，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我已经成为一位勇敢者，背后有无数羡慕的目光，而前方，将是天使降落的地方。

当我终于站在天使降落的地方，面对着四周环绕的高山和万丈深渊下的峡谷，我想，刚刚的冒险是值得的，不仅是因为在此处可以一览众山小，而是更深层次的精神上的东西，我需要振作，我需要战胜自己。

回程走在这道山脊上时，经过旁人的指点，我看到了那些攀岩者，为了征服这座垂直高度500米的岩壁，他们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，所以，他们的家也就设在岩壁上――那挂上岩壁上的飘摇的帐篷，他们才是真正的勇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