峡谷环游记

（17）与美国的警察过招儿

59．

记得两年多以前，当我们驱车环游中国的西部时，数次遭遇警察拦截。检查证件，搜查车内物品，尽管最终没有什么不愉快发生，但那种感觉……还是祈祷千万别碰上警察吧。在美国开车，警察是没有道理随便拦住你盘查的，但这却是说，如果一旦被警察拦住，你就有麻烦了。

在美国上路一年有半了，记忆里只与警察打过四次交道：第一次是路考，没通过，对警察的印象不佳；第二次是路考通过，觉得警察也不错嘛；第三次是出了车祸，警察不但耐心处理善后，还一直开车把我送回了家，让我感激涕零的；第四次，就是这次在西南峡谷地带环行，又碰上了警察。其实，前三次都不算真正与警察过招儿，只有这最后一次，是因为违章，被警察逮个正着，也算着实领略了如何与警察周旋。

当你在路上行驶的时候，如果遇到警车在你前方或后方闪烁警灯并鸣起警笛，那就是叫你停车，你应该在最近的可以停车的地方停下，记住一点，千万不要动，就坐在座位上，双手扶着方向盘，直到警察来到你的车窗外，你才在他的注视下，摇下车窗，然后听从他的命令，比如让你出示证件，盘问等等。

这和在中国的情况大相径庭。通常我们的司机一停车，就赶紧下来跑到警察旁边，毕恭毕敬的，如果在美国，你这样做，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，警察可以当场开枪击毙你！这决不是危言耸听。在美国，当你学习驾驶知识的时候，书本上就严肃地指出遇到警察该如何做。美国是一个人人可以携带枪支的国家，警察每天与形形色色的坏人打交道，脑袋有随时搬家的可能，在这种高度紧张的工作环境下，如果你从车内跑出，或停下车后在车内东翻西找，警察的第一反应就是，你要袭警！他感到有危险，如果你再一冲出车，保不准他就会先发自人而击毙你。

去年的时候，好像是在纽约，据说爆发了很多华人的游行，起因传言是美国警察殴打中国老人。后来事情渐渐明了：原来，是一个中国的老知识分子来美国看望儿子，父子俩开车时违章被警察拿下，他们就搬出了中国的一套，想下车评理，结果就被警察误解而先发自人，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打了起来。吃亏的当然是我们手无寸铁的同胞，这就惹得当地不明就里的华人“奋起反抗”，就是后来的示威游行。即使这件事情表面看来是美国警察无理，但实际上起因是我们同胞的不对，这在事件炒得火热的时候，就有中国人在网上这样评论了。

但也不是说，在美国就只有警察说话的份儿，实际上，如果你懂得一些窍门的话，即使真正不小心违了章，也还是有挽回的余地。但这个挽回，绝不是在事发现场和警察争执，而是事后。事发的时候，就象前面我说的，静候，然后警察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，即使给你开了罚单，也不要紧，先收下，走人。然后回到家，仔细想想前因后果，努力找出事发现场对你有利的证据，比如说你超速，就想想，那儿是不是有些下坡道，把超速归结为车体不自觉加速，或者那儿的限速标志是不是被树枝遮挡等等。如果找不到任何有利的证据，就老老实实地写一张支票寄回去；如果还想碰碰运气，就把罚单上不同意罚款，准备法庭上见的那一项圈上，然后只把罚单寄回去。几天以后，你会收到警察局的通知，告诉你什么时候上法庭。

到了那一天，警察可能出现在法庭，也可能只提交一份报告代替，你就要与法官陈述你的理由，出示一些现场照片等等，如果能说服法官，或博得法官的同情，你就没事了。还有一种情况，就是警察懒得理你，既不出庭也不呈交书面材料，这时候，即使没有任何对你有利的证据，你也一样不用受罚。怎么样？吃了罚单，还是去法庭碰碰运气吧。我喜欢与朋友谈论这个话题，因为他们不管是华人还是美国人，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上法庭捡了便宜的经历，让我大长见识。

60．

话说回来，那一天是离开布莱斯国家公园，还在尤他州境内，一路开得飞快。我形容自己开车有多快，特自豪的一句话是：I set my cruise control at 80 mph to avoid speeding.（我把车上的自动巡航系统设在80英里每小时，以防止超速）。每次这话一出口，都害得一些美国同事或朋友闭不上嘴：“80英里每小时还不是超速啊？”是啊，我所在的麻州限速65 mph，80 mph当然是超速了，但这里有一个私下流传的秘密，就是，麻州的警察是可以宽容到超速15 mph的，而在邻近的康州，超过10mph，你必定有麻烦。

但那天，真正被警察逮住的时候，并不是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的公路，说实话，在那里，如果偶尔遇到一辆当地的车，恐怕比我开得还快呢。当时，我正经过一座小镇，后面有一辆车一直跟着我，那些日子，我已经习惯了前后视野里都不见一辆车，所以一旦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尾巴，下意识里就总觉得人家嫌我慢，那就开快点吧。前面也有一辆车，一辆白色的宽宽的车，我就加了一脚油门跟上它，仿佛跟后边的车说：“别嫌我开得慢，我在跟着前面的车呢！”然后，自己就心安理得地跟着前面的车。

突然间，前面那辆白色的车摇身一变，尾灯便成了闪烁的警灯，同时警笛大作。天啊！我一下子竟没醒悟过来，然后就看见它打着右灯靠边停车。但我哪里停得下来，一来车速不慢，二来路肩窄窄，根本没有停车的地方。但我知道，我被警察逮住了。我就放慢车速，打起右灯，试图寻找可以停车的地方，然后从后视镜中，就看到它只好重新上路，跟上我。

差不多行进了一个英里左右，好不容易才遇上宽敞一点的可以停车的路段，我停下了车，端坐车中，静待发落。

61．

“你的驾驶执照。”这是我摇下车窗以后，警察跟我说的第一句话。我开始翻副座上的背包，取出驾驶执照递给他。他看着，没有立刻还给我。

“对不起，刚才我找不到能够停车的地方，就只好一直开下去了。我做错了什么吗？”我一脸的无辜。

“你超速了！”

“超速了？”我简直不敢相信。如果是十分钟以前，我还行驶在茫茫戈壁上，我一定是超速的，但现在，正在经过一个小镇，我能开快到哪里去？而且，我突然想起来，我刚才可是跟着他的，如果我是超速的，那他也就是超速了！“可我是跟着您的。”我有些理直气壮起来。

“你跟着我？”原来没有一点表情的面孔，现在竟笑了起来，我不知道这笑是哪一种含义，也许，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荒唐的狡辩。

“跟着我？我是警察。”我想，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

现在，你可以想象这一幕有多滑稽：我当了一回警车的“跟屁虫”，而这警车是超速的，所以我就超速了，而超速的警车反倒捉超速驾驶的我……嘻嘻，别说美国的警察，连我自己也搅糊涂了。

“好吧，你从哪里来的？”看来这个警察还蛮聪明的，话题一转，就把刚才理不清的道理回避了。

这可正中下怀，不就是聊起天了嘛，我还正郁闷很多天找不到说话的人呢。哈哈，然后，我就告诉他，我从哪里来，我飞到了赌城，租了一辆车，峡谷环游，今天早上刚刚离开布莱斯国家公园，正打算去在昂国家公园，尤他这儿太美了……Oh, My God！现在设想你就是那最古板的警察，看着一个异国女子，在大谈她的旅程，她的感受，你的家乡，你还想罚她款吗？

所以，我想，眼前的这个尤他的警察，可能早把他为什么叫我停车给忘记了，一边应着声，一边仿佛也沉浸在我所描述的美景中。还好，旁边就是闪烁的警灯，我们很快就从谈天说地中清醒过来，“好吧，刚才经过小镇，限速40，你的时速53。以后小心一些，祝你旅途愉快！”他把驾驶执照还给了我，还有一个微笑。

然后，我就重新上路，他还跟在我后面，我老老实实地按限速驾驶。到了一个路口，他左拐进去，而我，将继续我的征程。只是打这儿以后，每进入小镇，我都时时刻刻注意限速标志，小心行驶，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过警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