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olidaydiy眼中的西部 --在他乡的人们
南疆在记忆中曾是不可触及的遥远。 大学毕业那年,与新疆班的同学挥泪告别,彼此留下了地址,才知道我们生活的世界相隔千山万水:从北京乘火车三天三夜到乌鲁木齐,从乌鲁木齐乘汽车三天才能到达南疆的喀什,而从喀什乘汽车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南疆的另一座城市――和田,那里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南缘。有时候,遭遇沙暴,汽车就被困在沙漠中――归家的路上充满着祈祷。 于是就想起了毛主席的那句诗“万家欢乐有于阗”,于阗就是指那一带吧,在我的心目中,那里是真正的天之涯。 后来,夫的姑妈从乌鲁木齐来到北京,我才知道,原来姑妈在十几岁的时候,就作为纺织女工,从太湖边的鱼米之乡来到了和田,她和一帮姊妹们把最美好的时光都贡献给了那片沙地……姑妈直到退休才转到了乌鲁木齐,而更有许多姐妹们将自己的后半生依旧与那片沙地连在一起。 姑妈走的时候,公公的眼里噙着泪水,让我想起了那句词,“执手相看泪眼,却无语凝噎”。公公总念叨着,姑妈一人漂泊在外,却每月省下钱来,寄给在读书的公公,我的眼中就浮现出一个弱小的身影,独自立在沙漠边缘,遥望着天边的故乡…… 因此,当我们一路西行,历经艰难来到喀什的时候,我就坚定要去看一看和田,看一看心中的“天之涯”。 其实,现在的和田早已今非昔比,是一块硕大的绿洲,走在整洁宽敞的城市里,丝毫感觉不到沙漠的近在咫尺。城市已经被汉化了,甚至在农贸市场里可以买到河南的菜农自己种的内陆蔬菜,现在的和田可能是南疆最适合汉人生存的地方了。 记忆中遥远贫瘠的和田慢慢溶去,我开始将它视为新疆的一个普通城市,但当偶然遇到两位姑妈当年的姐妹时,我的心又不能释然了。 那是一家某个政府部门的招待所,与一般宾馆迥异的是它前台的两个服务员,都是五六十岁的汉族女子,但无论是从相貌还是说话的语调,都一眼可以认出是南方人。她们极认真地登记着,尽管我声明不要发票,她们还是坚持要开给我。在等待中,我不禁对她们的经历表示好奇,一问之下,果然是当年从江南迁来的纺织女工,我说出姑妈的名字时,她们竟还记得!天涯很远,但天下真的很小,一个已离开和田十多年的人的名字,就将我们拉到了一起。 我不禁问她们:都这般年纪了,为什么不回到美丽的江南老家,而还要留在这天之涯呢?但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,因为在她们的眼中分明闪过一丝阴霾:怎么回去呢?自己的一辈子都交代给了这片土地,尽管思乡,但回到家乡却一无所有……有些历史既然尘封起来了,也许就不要再去揭开为好。 我就想起了在乌鲁木齐街头问路时遇到的援疆的老干部,想起了在阿克苏的餐馆里坐在我们旁边的当年的老军垦人……这些远在他乡的人们,当得知我们不远万里从北京驾车来到边疆时,对我们的那份亲切,那份关照和叮叮嘱托,以及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思乡之情,都让我感觉心中酸酸的。 行在路上,远离了熟悉的环境,一种思乡之情就油然而生。于我们,这只是短暂的,而在新疆遇到的这些老人,从他们年轻时候起就在这里奋斗,把昔日荒蛮之地变成了一座座正在走向现代的城市,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的第二故乡,与儿时的故乡一起,挣扯着他们的思念。 行在天涯的人,遇到在他乡的人时,心就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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