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漠上火红的虞美人

holidaydiy眼中的西部

－－沙漠上火红的虞美人

车过伊宁，一路的颠簸让我昏昏欲睡，一觉醒来，已是天山南麓，雨停了，但云依旧灰灰地压在天边。很难得的一片开阔地，天山就在不远的地方层层叠叠地逶迤着，刚刚铺就的柏油马路在雨后绿绿的原野中静静地伸向远方，路上除了我们没有一辆车，几匹马儿在悠闲地觅着食。好一幅静谧的风景画！

车慢慢地停下了，仿佛是为了不破坏这里的宁静，下车来到路边，就在路基下面路沟旁，一朵火红的虞美人在怒放着！

自从离开了青海湖，进入柴达木盆地，一路经过当金山口到敦煌、再进入新疆，一直向西，直到伊宁，我们的眼中就太缺少生命的色彩了，不是了无声息的荒漠，便是有形有款但唯独寸草不生的荒山，以至于我们都快忘记了绿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。但就是在这些没有丝毫绿色的背景上，却依然闪动着火红的色彩，就像这朵旷野上的虞美人，骄傲地发出生命的光芒，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路上那些身着火红背心的养路工，我称之为一路上最亲切的人。

最早见到养路工，是在若尔盖草原上，从川主寺前往若尔盖的途中。由于213国道的严重翻浆，小车过不去，我们只好选择了绕行红原。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路线，在全长270公里的土路上，我们碰到的汽车没有超过10辆，但见到的养路工却不止10个。筑建在草原上的土路是无法避免翻浆的，即使雨季还未到来，即使这里很少有车通过，但平均走上几公里还是会遇上一段翻浆路。

难得的是，公路边上放着一堆堆备好的碎石，草原上的养路工就骑着自行车，巡视在管辖的范围，遇到翻浆路，就用路边的碎石将它填平。他们通常都是一个人，男女都有，穿着火红的背心，骑行在颠簸的路面上，载着他们的簸箕和铁锹等工具辛勤地养护着这段人迹罕至的公路。由于路基是软的，只要一有大车通过，刚刚修补过的翻浆路还会变得凸凹不平，他们的辛苦就付诸东流，一切又都要重来。

在这一路上，除了一个叫做瓦切的村子和零星散布在草原上的牧民的帐篷，余下的建筑便只有相距几十公里的一个个由几间房子组成的道班，那是养路工们生活和工作的地方。草原上的天气变化无常，在这一天中，我们就经历了三场大雪。当在风雪中推着车子爬过一处处的翻浆路时，你就可以感受到养路工的艰辛，看着他们在风雪中修路，火红的背心在风雪中跳动，一股由衷的感激之情由然而生。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匆匆的过客，用生命中的一天走过这段艰难旅程，而他们却要用自己全部的青春和生命去与自然搏斗，去维护道路的畅通。

后来，我们见到了的更多的养路工，也许是因为我们走过了西部太多的荒凉的道路，在那些道路上，通常十几公里都碰不到一辆过往的车辆，更不要说人烟了，出现一辆载着火红背心的养路工的卡车异常扎眼，这样的车通常开上一段距离，就放下一个火红的背心，然后再继续前进，于是在这样的路上，就盛开着一串的火红，通常他们都是一个人，那份枯燥与寂寞，恐怕是我们难以承受的。

柏油马路因为西部的少水，所以路况一直都比较好，但养路工们依旧精心地呵护着，哪怕是路面上一道细细的裂缝，他们也要仔细地用沥青将它浇灌好；哪怕是路上一个小小的凹坑，他们也要将它用尺子精细地量好，小心地切开，重新铺上柏油。正是因为他们的精心呵护，才有了西部的一条条通天大道，这是西部通向现代化的路啊！

不过，最让我感动的是在南疆的315国道和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上。尽管这里的矿产资源异常丰富，但生存环境却相当恶劣。人类赖以生存的就是相距几百公里的几个绿洲，公路成为连接这些绿洲唯一的纽带。近几年重新修过的南疆公路已经具备了一些防沙的能力，但行驶在公路上，一阵狂风袭来，看着眼前路面上随风扫过的沙子，你就会深切地领悟那句歌词，“你是风儿我是沙，缠缠绵绵到天涯”。然而，就在这漫天黄沙中，依旧跳动着一朵朵的火红――那是养路工在清理路上的沙子，在清理路边的防沙沟。在无遮无盖的沙漠公路上，为防风沙和日晒，爱美的女养路工们就用头巾蒙住脸，只留下一双眼睛，飘动的头巾和纱裙，还有火红的背心，就构成了沙漠上最美丽的景致。这时候，我就想起了天山南麓火红的虞美人，她们不正是沙漠中的虞美人吗？

虞美人的娇艳令人摒气凝息，我曾研究过她们的生长，需要在头年的十一月播下种子，在温室中细心地培育，次年的五月间才能移植到室外，绽放美丽的花朵。在天山南麓五月天里火红的虞美人，没有人类的呵护，却依旧倔强地释放着她的绚烂，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啊？

行在路上，尤其是在恶劣的环境中，每次经过这些火红的养路工，我都感觉鼻子隐隐发酸。我会放慢车速，朝他们挥挥手，但没有勇气停下车来，去接触他们的灵魂，是什么样的精神在支撑着他们？

夫给我的解释是，那是他们的一份工作而已，在如今到处都是下岗的情况下，能有一份工作就不错了，可我却不能释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