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拉斯加日记

1大比目鱼的故事

2那一夜,我看到了北极光

3说说我的乌龟壳

(4)钓上大比目鱼之后

(3) 说说我的乌龟壳

(谨以此文献给一路风雨相伴的我的帐篷)

 

――每一次拉开帐篷的窗子或门,裹着睡袋看着外面的美景,我都有一种冲动,想找出纸笔,用中文写下:“现在,我就坐在自己的乌龟壳里,眼前是……,我开始记录自己的日记……”

 

 

因为跟随绿色乌龟组织周游阿拉斯加,我就称每一个成员,包括自己,为乌龟,而我们的帐篷,自然就是乌龟壳了。

 

其实,真正的乌龟壳,是那辆涂成绿色的改装过的汽车。司机很自豪地说,这辆汽车产于1954年,我相信,这一次的乌龟里,没有几个人的年龄能够超过我们的龟壳。

 

如果汽车在白天行驶,车的前半部就是一些桌椅,乌龟们可以在桌子上打牌,车的后半部就像一张完整的大床,乌龟们靠着车窗排排坐。如果汽车在夜里行驶,车的后半部没有变动,只是上面原来看似行李架的东西统统成为了上铺;而车的前半部桌子椅子都放平了,铺上不知哪里来的坐垫,竟神奇地成了三层铺。这样,包括两个司机在内,统统36只乌龟就可以全部摊平在这一只巨大的龟壳里。

 

其实,整个阿拉斯加为期14天的旅程,我们只有三天赶夜路时睡在大乌龟壳里,其余的时候,都是在预定的营地露营。在Anchorage集合的时候,几乎每一只乌龟都扛着自己的帐篷、睡袋和地垫,那真是一次露营用品的大比试,几乎云集了我在网上能见到的每一个名牌;而每到一处营地时,不消二十分钟,一只只帐篷就搭好了,色彩斑斓的,总是成为风景中的风景。

 

说来不好意思,我的乌龟壳差不多是最差劲的,只花了不到30元买的,而且还可以睡三个人。当然同行还有三个帐篷是从Walmart 买的Ozark,不到20元,儿童用品。不过我对自己的乌龟壳还是很满意的,至少它的色彩搭配很漂亮,壳内空间宽敞,因为单层帐,我总是可以时不时地拉开窗子,美滋滋地裹在睡袋里看窗外的风景。我想,如果我的睡袋有思想的话,它一定恼火死了,因为它价值十个帐篷,价值40个地垫,却要与它们委曲求全。另外,我还有一个防水布,用来铺在帐篷的下面防潮,不到4块钱买的,帐篷的尺寸是7X7,防水布却是6X8,所以,你就可以想象,我这样一套露营装备有多么的不和谐,但就是它们在一起,却给我带来无穷的露营乐趣。

 

其实在前去阿拉斯加之前,我平生只在阿卡迪亚国家公园里露过一次营,就用这套装备,只是少了防水布,以至于次日发现帐篷下面粘满了湿漉漉的松枝叶,很难清理,于是就配了防水布。那一次感觉地好硬,睡得很不舒服,但这一路的阿拉斯加之旅,有八天夜里是睡在帐篷里,竟夜夜好觉,丝毫不觉地面的硬,有一天因为要为摄像机整夜充电,不得以住了一晚宾馆,竟觉得那床软软的很难受。J.

 

我们第一天露营是在一处冰川公园里,看不见冰川,只是树林中,窗外就无景致可谈了。第二天到了Valdez,营地就设在房车停车场中间的草坪上,但帐篷刚一搭好,雨就下了起来,淅淅沥沥的,没个尽头。就连那些拥有两百多元双层帐篷的乌龟们,也开始担心起来。而我呢,到汽车里转转,实在不想待在里面,就时不时地到帐篷里摸一摸,三四个小时过去了,帐篷的四壁和底部依旧没有漏水,也就心一横,钻了进去。睡到后半夜,被一阵悉悉嗦唆的声音吵醒了,拉开窗子,原来是若干个乌龟壳进了水,乌龟们只好跑到汽车里。

 

我下意识地摸摸身下,My God!软软的,还流动!那是水呀。打开头灯一照,还好,那水并不是在帐子里,而是帐子的下面――原来我的帐篷下面并不是平的,凹下去的地方就汇集成了水洼。好在帐篷的下面并没有渗水,但帐篷里确实有若干地方水汪汪的,再一查,那水都是从帐篷的接缝处渗进来的。怎么办?心一横,俺们的帐篷不是大嘛,把地垫挪到高一点儿的地方,再把帐篷内的低洼处压一压,让那些水流到低洼处,然后,俺就裹进睡袋里,小心地不要滚下地垫,竟再次酣然入梦。当然,有一个秘密了,就是俺们的睡袋底部也是防水透气的,所以,次日醒来,也可以自豪地称,Sleep Dry(睡得很干爽),然后就是赶紧跑到小镇的户外用品店里,花十块钱买上一管专用胶水,准备用来密封帐篷的接缝处。

 

当绿色乌龟带着我们来到下一处营地时,每个人都开始晾乌龟壳,而我呢,更是在壳晾干以后,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,密封了帐篷的各处接缝。

 

随后,我们就到了阿拉斯加最最著名的Denali国家公园,一连三天阴雨,俺们密封过的帐篷倒也平安无事。然后就到了前面若干次提到的Homer,首先三日是露营在海滩上,面对着无敌海景,我很骄傲地把乌龟壳摆在了堤坝的最高处,窗外就是高山大海,那个美呀。顺便说一下,我们一行只有三只乌龟壳勇敢地站到了堤坝的最高处,除了我的30元的帐篷,另外一只是260元的据说叫加德满都牌的(我孤陋寡闻,从未听说过),那是这一行里面真正过硬的壳,还有一只是两百元左右的Sierra Designs的双人帐,住在里面的两只乌龟可真是乌龟,双层帐外面还要罩上巨大的防水布,再掘地三尺把防水布的一端埋在沙滩里!

 

坐在帐子里,风光真美啊,可有问题,就是风太大了,帐篷内除了我压着的地方,都是被风吹得鼓鼓的,这还不把我刮到海里去?灵机一动,捡来几十块扁平的鹅卵石,密密地压在帐篷里。果真实用,这一夜,我也就美美地伴着海浪,伴着风啸,与几十块石头共眠了。

 

次日早起,拉开窗子,无敌海景。然后当天到海湾对面的州立公园里徒步六个小时到山顶,到湖边看冰川,却是一天的风雨。如泥猴儿般回到海滩的营地时,正值狂风大啸,却不见了自己的乌龟壳。别的乌龟都笑我,你的壳就要飞到海里去了!走到近处,Oh Oh, 就看见了我那可怜的壳呀,已经摊平在沙滩上,上面压了无数块石头!原来是同伴们帮我松了支架,用石头压住,它才没有被狂风带到海里。

 

这一夜,我只好睡到汽车里。而这一夜,真正睡在海滩帐篷里的乌龟也寥寥无几,但同在堤坝高处的“加德满都”却平安无恙,我好生嫉妒。

 

次日风暴过去,白天出海钓鱼,下午时回来收拾帐子,同伴儿们要过来帮忙,被我谢绝,笑称,我要“rebuilt my house”。然后,一个多小时过去,家园重新建好,这一夜,我依旧与几十只鹅卵石共寝于无敌海景中。

 

但经历了这一场考验,我的乌龟壳损毁严重,石头碰石头,帐篷上出现很多小洞,好在我是绝对幸运,随后在阿拉斯加的日子,再没有经历风雨,我依旧可以夜夜在美景中露营。

 

离开阿拉斯加的时候,我把防水布和地垫捐给了绿色乌龟,但我的乌龟壳,尽管伤痕累累的,我还是把它背了回来。也许有一天,我会再买一只牛气的帐篷,不怕风雨的,但不怕风雨的帐篷,又怎么会带给我如此多的回忆呢?

 

现在,我的乌龟壳就放在我的脚边。冬天来到的时候,我会把它支在房间里,我会缩在里面,让每一个梦都带着阿拉斯加的风雨彩虹。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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